偶忆

感慨日月如梭、光阴荏苒，不经意间映入眼中的一张卡片，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，那时真年轻，年轻真好……

那年的冬天，雪下的特别大且频繁，寒假早早地放了，还是学生的我找到一家超市打短工。

有几个外乡人，几乎天天到店里来买东西，渐渐地熟悉了，有时候也聊天，得知他们来自南方东部一个很有名的侨乡，要从这里去俄罗斯（当时还未解体叫苏联），而后再去欧洲，最终将停留在其中的某个国家定居，他们从夏天就到这里开始等待，具体要在这里等多长时间才能走，他们自己也不能确定。

最年轻的那个小伙子叫彬，和当时的我差不多大，因此聊天也最多，对东北冬天的寒冷很不适应，每次见他都是用冻得红红的手捂着耳朵，缩着脖子跑进店里来，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年纪略大一些的年轻人叫华，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略带忧郁的大眼睛，是彬的表哥，华说话很少，每当彬和我聊天的时候，他就在一旁默默地听，很少插话。

有一天晚上快到闭店的时间了，华一个人走进来，我问他要买什么，“想等你下班，好吗？”他看着我说。

“一会下班后我们要盘点，会很晚。”我心里有点窘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，还有些紧张，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

“没关系，一会关了门我在外面等。”华说。

等到盘点完已经快夜里12点了，和店里其他人一起出来，就看到站在街角的华。

他穿着件黑色的皮衣站在路灯下，黄色的灯光照着空中雪花静静的飘舞，映衬着略显孤单的身影……

“饿了吧，请你吃宵夜。”华看到我，迎上来说。

“不了，谢谢你，家里爸爸妈妈还等着我快回去呢，回去太晚了他们要担心的。”

“那就一起走走，朝你家的方向，好吗？”

就这样，我第一次和男生在雪夜里漫步，脚下踏着厚厚的雪，他和我说了好多好多，讲他为了出国放弃了机关的工作，和相恋多年的女友分开；讲对未来无法预知的无奈，讲到开心的地方他会笑出声来，但整体的语调是感伤的，忧郁的，当时的我真的并不能完全理解，只是静静地听他讲述……

不知不觉走到了我家的街口，记得他最后告诉我，很快就要走了，我会记得你……

很快，我先于他的离开而返校上课了，再也没有见过他，一年以后，又是冬天，意外地收到一个来自异国的信封，里面是一张明信片，上面用熟练而有个性的字体写到：

“……窗外夜雪不停，勾起多少回忆！
那夜的雪地是否仍留着我的脚印……”

信封上的落款只有苏联莫斯科……

故事讲完了，这信封是前日收拾房间的时候，孩子发现的，拿来问我，于是我告诉他，这是妈妈年轻时候的一个记忆，很美好。
随即在今天这个西北风凛冽的下午，翻拍下来转换成数字存储。